囧晨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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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祭坛第四部】传奇(撒穆)6

日出日落,三叉市警署,像一台日夜轮转的机器,没有停歇。这台机器,向市民们敞开大门,接待一切受到犯罪伤害,或者认为自己受到犯罪伤害的人。比如警司长办公室,哭哭啼啼,眼线被泪水泡花的女士。

“长官,事情就是这样,我劝了很久,这位女士不满意,您看…”

撒加的头,埋入文件堆,只露出一绰倒竖的顶尖。好一阵子,发出一声轻咳,证明警司长的存在。报案女子精神亢奋,抓救命稻草一样,抓住难得,与警司长面谈的机会。

“长官,你一定要立案侦查,保护我和我儿子。马库斯这个人,薄情寡义。跟了他这么多年,他想什么,我再清楚不过。那个男人,下了狠心,一次不成,等风声过了,还会再来,变着方的杀我,你一定要做点什么!”

撒加瞧了一眼德里密探长,颇有怪罪的意思,探长连忙低头,盯住裤腰带上的皮扣。

“夫人,你想多了。我看过你儿子的验伤报告和目击者证词,没有谋杀的迹象。德里密探长跟你解释过,不如你先回去,照顾好孩子,等我们调查结果。我和他意见相似,倾向于这是一起误伤。你儿子伤好了,叫他少去游戏街,那种地方混混多,难保一两个把父母枪支偷出来玩的,走了火多危险?”

女人倒吸一口气,哭到抽噎,探长不得不从旁安慰。

“是啊,夫人,你说这是谋杀,缺乏证据。一个女人带孩子多有不易,但我们不能凭这一点,拘捕一个按时纳税,遵纪守法的公民,请你谅解。”

女子怒道,“什么叫缺乏证据?医生从我儿子肩上取下的弹片,我看到了。我敢发誓,那颗子弹是马库斯专用的,别处找不出来。他喜欢打猎,有一把随身携带,最为心爱的猎枪。那把枪是军用改制的,枪械店买不到,子弹也是特殊定制。他是什么人,他家里又没遭窃,他的子弹怎么会走火打中我儿子,差一点要了他的命?探长,这就是证据!”

撒加托着腮,“夫人,请问你做什么工作?”

“我过去…是一名模特…”

“你说的马库斯,是开建筑公司那一个吧?”警长转头向德里密求证,探长点头确认,撒加接着往下分析,“开建筑公司的马库斯腰缠万贯,有家有室。好好的干嘛谋杀你,和你儿子?没道理啊,没有作案动机。夫人你想想看,也许那把猎枪,他玩腻了,买了新的。旧枪送给别人,不排除流入市场,各种可能性都有。”

虽然不是特指,女人听到“玩腻了”三个字的时候,眼中划过一丝深刻的怨恨。

“警长有所不知,马库斯有家有室,还有数不清的女人,养在外面,给他生了孩子。我就是其中一个。那时候年轻,不知好歹,以为有儿子就有了依傍。可是他,有那么多孩子,我儿子算什么?他恨我,因为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,我不安分,跟他吵,要他追加儿子名下的股份。他的公司即将上市,我们一生的保障都在那里,我不能不着急,所以…所以他…”

话没说完,那女的又哭了起来,不知哭自己过去蠢,还是现在蠢。她自顾自的后悔,心痛,全没注意到警长和探长,望着她,静静的舒了一口气。

“他骂我泼妇,恬不知耻的旧货,叫我去死…”

“夫人,我很遗憾…这只是一种猜测。要不我为你请个律师?名声好,胜率高,认真负责。你的遭遇,或许可以在法庭上,通过诉讼的途径找回公道。”

女人闻言,从警司长面前的纸巾盒子里抽了一张,一点点,一滴滴,拭去眼眶的泪水。

“警长认为我说笑?”

“不,夫人,你说的有一定道理,但警署执法严明,证据不足,不能立案。你和马库斯有私人恩怨,影响了你的判断。恕我直言,你儿子也是他儿子,作为一个具备正常思维能力的男人,怎么会对亲人下手呢?还用自己的枪和子弹,他脑子有问题,不怕吃官司吗?所以夫人,你的推测,不符合逻辑。”

撒加一番话,提醒了那女人。正常人,正常思维能力…她想活命,想得到警署的庇护,想保护自己,只需一个条件,证明马库斯不是正常人…

“等等警长!我想起来了,马库斯他不正常。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我见过他搞巫术,养小鬼,靠黑魔法抵毁对手牟取暴利。有一个黑人巫师,常去他公司,那人小胡子,戴墨镜,来自海地…”

这一案从早上十点,办到下午收班。一切落定了,警司长吩咐德里密,保护这位女士。两名女警,奉命跟随,将报案人带去安全的居住点,直到开庭审理。女人来的时候垂首哀泣,离开警署,后背直挺。昔日T台上的模特,一扫前愁,碧蓝的大眼睛,恢复了神韵。

德里密探长询问撒加,一切进展顺利,接下来,是否照原计划进行。马库斯的女人如他们所料,把老情人私生活抖了个一干二净,告发他信奉邪教,精神不正常,戕害子女。撒加体贴的听完了全部内容,做笔录,将受害人保护起来。

他摊摊手,“当然,一切照常,没必要停呀。马库斯那家伙,别看赚了那么多钱,玩巫术,去坦桑尼亚偷猎,呵呵,连个情妇都搞不定。两人成天吵架,鸡飞狗跳,整个社区都知道,还传进我耳朵。凭这个素质想当市长,还是算了吧。”

撒加未入警察局之前,有一帮黑道朋友,放枪的便是他们几个。放完之后,猎枪丢进太平洋,死无对证。马库斯赠枪一事做得隐秘,除了两个当事人,其余均没在意。有钱人眼里,那不过是个玩意,而警司长,第一眼看到,就明白它作伪证的价值。

“安排放枪的兄弟去外面避一阵子,给他笔钱,案子结了再回来。其他人,带上办事的家伙,老规矩,去黑人巫师家门口蹲点,有情况联系我,明白了吗?”

探长唯唯诺诺,下去分配布置。到了下班的时间,正是这一案至关重要的环节,撒加靠在座椅上,摇来摇去,转了好几个圈,明明没工作,赖在办公室不想离开。

该来的总要来,该做的还得做,这是现实生活,不是爱情小说…

穆晚上不怎么吃,他睡得早,没有电视,没有手机,没有大都市夜生活干扰,随顺自然。自从警长登门造访,一晚一晚的滔滔不绝,拖久了,穆不得不陪他用宵夜,比过去晚睡了很多。

他每次都是晚上来,不加班的时候,不经意影响了穆的作息。穆等他,等到肯定不会出现的时间,才去休息。那天也是一样,穆作了晚课,算着月亮的角度,不早不晚。打坐,静不下心,观想,集中不了注意力,无法进入状态。

过去二十年的岁月,平静如水,偶尔一丝涟漪,也是冰冰凉,转瞬即逝。普通人怕穆,七分敬畏,三分忌讳。邪异祛除了,堆满笑脸,只想快点把他送走,唯恐沾上秽气。他当然明白,习惯了,也就不以为意。

撒加和别人不同,警司长不仅胆子大,还是个细心的男人,有些婆婆妈妈,可一点也不讨厌。穆喜欢听他说话,多多益善,他今晚会来吗?外面悉悉索索,好像有人。穆怀疑自己神经过敏,推开门,撒加真的站在那里,揣着手望天,思考问题。

“警长?”

“啊,是我,这两天加班,没来看你。正好办事,经过附近…挺晚的,没吵到你休息吧?”

“不,没有…进来坐吧。”

穆把撒加请进屋子,有东西送给他。警长和往常不大一样,坐下来之后没说几句话,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穆的坛城,不知道想什么。护身符在穆手里,攥了又攥,好几次想提起,触上撒加莫测的眼神,哽了回去,换作另一番问候。

“警长遇上麻烦了吗,是不是你的案子?”

”嗯,托你的福,上次的墙渣,我送去实验室检验,测出至幻成份。有意思的是,那是一种工业合成物质,不存在于曼陀罗等植物,或者蜥蜴之类的生物体内。”

“太心急了!那些人担心巫术效力不够,害怕留下活口,用至幻药物辅助,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。”

这是一个好消息,撒加的案子,一直找不到突破口,现在证据确凿,不愁抓不到真凶,穆由衷的为他高兴。谈话到此,嘎然而止,没有继续下去,向愉快的方向发展。两人坐在一起,第一次有了尴尬的体验。

还是撒加先开口,打破沉默。

“穆,巫术咒杀是卑鄙的手段,普通人不要说防备,连概念都没有,巫师良心被狗吃了,不配为人。”

“世上懂咒术的人不在少数,并不是谁都敢轻易下咒。巫术有迹可循,被道行更高的人获得施咒物,可以将诅咒原样奉还。行此险道,获蝇头小利,不如卖加持物赚钱。你不必过于担心,我虽不清楚案件的始末,但这种人不会很多,碰上一次,和彩票中奖的概率差不多。”

撒加不置可否。

“我查了一些资料,巫术相关的。这个巫师作法,把蜥蜴封进墙壁,作为他的奴仆,是这个原理吧?”

穆不懂他为何有此一问,用自己知道的,据实以答。

“是的,和东南亚流行的养小鬼,道理相似。巫师与爪牙之间,是主仆关系。主人奴役仆从,仆从从中索取,为契约联成一体,这种关系很难剪断。”

“如果我烧仆从,主子会痛吗?”

“警长…别这样!它也是一个众生,被巫师挑上已经很可怜了,饶过它吧。”

撒加语气凝重,不似说笑。“我只想知道,烧了它会怎么样。”

认识撒加以来,穆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到压抑,与不安。警长的心,由内而外,透出阴沉,不曾显露的一面。

“那看起来是具尸体,有灵魂依附其上。你烧它,它的魂魄将承受灼热的痛楚,疼痛无奈为求生存,很大可能会反噬主人的血肉。生命存在诸多不确定性,我只能预测这么多。可是你没必要这么做,证据有了,照这样查下去就能抓获凶手,干嘛折磨无辜的生命呢?”

撒加最不想看到这一幕,然而还是发生了,他没有别的办法。

“穆,这个案子,比你想的复杂。你不懂社会,不懂官场。如果走正规途径可以解决问题,我不会向你提这样的要求。”

穆十分不解。

“我当然不懂,警长先生,你也一样,博学之士也有知识空白的领域。这只蜥蜴在本尊的关怀下,趋于宁静,很快就能解脱了。你用火焚烧,把它推入恶道,漫长岁月里,感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,你于心何忍?”

“冷静一点,穆,不要因小失大。此案的幕后主使,身份高过我。那人有权有势,在三叉市一手遮天,走正规途径,我们胜算很低。你舍不得这一个,案子就会做成冤案,由无罪的人顶罪。至于坏蛋,始作俑者,他们蛰伏起来,时机到了还会兴风作浪,让更多人殒命,那样你就忍心了?”

穆愣住了,不如何回答,只能摇头。在他的认识里,没有这么极端的情况,难取难舍。他眼中,每一个生命都是可贵,唯一,值得珍惜的。

手机响了一声,撒加收到讯息,马库斯的黑人巫师在他公司总部喝茶。天时、地利、人和,兄弟们各就各位,万事具备,只欠一把火。时机不等人,穆已经有所动摇。撒加不想刺激他,伸手去拿蜥蜴干尸, 被穆拦住。

“警长,不要烧,你再想想,一定还有别的办法。”

情急之下,穆用了求肯的语气,绿眼睛里波光闪动。

“你之前答应我,有要求尽管开口。当时没有想好,现在我求你放过它,只此一件。但凡你看得上,这里任何一样东西,不伤害众生的,只管拿。你不是想知道走阴吗?幽冥世界藏着人们难以想象,无穷无尽的宝藏,我可以帮你…”

撒加别过头,不去看他,他怕自己看了心软,筹谋许久最后功亏一篑。穆脸上写着焦急、担忧、悲伤,什么样的情绪都有,接受这些,将严重影响警长的判断力。

“穆,我必须破这个案子,必须惩办凶手,拔除三叉市邪恶的源头。你知道吗?神鬼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人。人心有多坏?坏到你无法想象!执政一方的长官,若是作恶,伤害力不是一两条生命可以弥补的。伸张正义,难免会有牺牲,我的一个警员,在这起案件中殉职,你应当知道,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。你帮了我许多,再帮这一次吧,按我的意思做,等破了案子,我慢慢和你解释。”

穆抓着他的手不放,道理听见了,感情上无法接受。

“警长,这只蜥蜴是我挖出来的,属于我,是我的私有财产,你无权侵占。请回去吧,此路不通,诸佛教诲里没有杀生两个字。”

撒加不敢太用劲,怕穆摔倒,故而两人相持不下,谁也不肯先行撤手。

“穆,不要让我为难…”

“我初来三叉市,不懂你们的争斗,内地官场倒是略知一二。警司长,你害怕了,你在怕什么?”

回复他的,是一个冰冷的声音,选择性忽略掉后一个问题。

“我如果不走,你是否打算报警?”

撒加空闲的那只手,掏出警官证,上有他的照片。若非形势所逼,他实在不想走这一步。根据马库斯情妇的供词,黑人巫师一段时间去一趟老板公司,平时没有交往。这起案件,需得在警长宽限的一星期内结案,以他想要的方式。错过机会,形势逆转,警司长失去罪证沦为被动,再要扳倒他们可就难了。

“抱歉,穆,你面对的是三叉市警司长。我有权收缴案件相关的证物,所有一切,包括那只蜥蜴。请你松手,我不想这样说话。你难过我也不好受,其实你很清楚,我说的都是对的。任凶手逍遥法外,那才是作恶,作大恶。还是犯罪,对全市人民的罪孽。”

穆双手脱力,松了开去,最后一丝热情燃尽,目光逐渐冷却。他非是对官场一无所知,什么都不知道才好,至少不会一厢情愿,漂洋过海来到这里。原以为国内那样,海外会好一些,原来半斤八两。天下乌鸦一般黑,难道分品种?穆心下叹惋,国外的月亮不会更圆,众口称道的国家,里子一样龌蹉,令人失望。

“你是怕丢官吧…”

撒加拧着一双眉毛,几乎挤出水来,要多难看有多难看。穆显然是误会他了,换作别人,只怕已经翻脸。然而转念一想,遇到这种情况,谁都会生气。他的确不能丢官,丢了警司长,谁来惩奸除恶?可惜这一点,无法解释,越描越黑。

“算是吧…”

“既然如此,蜥蜴你拿走,我一介平民,不敢妨碍执法。斗胆提醒警司长一句,它神识尚在,与活物无异,你处理的时候当心点,困兽犹斗。”

穆从来没有这样失落,心灰意懒,这感受似曾相识,曾经有过。小时候,穆两次被家人送进寺庙,从此断绝了亲情的念想。那么友情呢?没有期待就没有落差。警长的友谊,兜了一大圈,只为破案,绊倒政敌的同时保住乌纱帽。

他算得真精,可谓滴水不漏。这种人,遍布全球,西藏有,内地有,穆见过不下数十,各有各的绝招。最常见的是金钱诱惑,给钱请他帮忙做事。穆一个也没有理会,却在地球另一端,被一个警司长伤害。警长给他久违的温暖,一言一行毫无破绽,他信了,信以为真。

这里真是美国吗?全世界人向往,自由的灯塔。明明和别处一样,照不透人性阴暗。

穆用一块绣着咒轮的布,包裹蜥蜴干尸,给了撒加一瓶金刚明沙,“请最后帮我一个忙,你办完事,把这瓶沙倒进灰烬,让它入土为安,好吗?”

“没问题,我会好好埋葬它…剩余的部分。”撒加收起执法证件,双手接过穆的东西。碰到他的手,感觉手心有一块坚硬的事物,略感诧异。

“唔?”

“没什么,不必介意。”

穆交出撒加想要的,收回了他不需要的。那块护身符,终究没能如愿以偿,作为礼物再一次出现在撒加手腕,穆随手掷回自己的盒子。

“警长先生高瞻远瞩,通晓仕途,必能步步高升,将来前途无量。你不需要什么守护,是我愚昧,庸人自扰。”

撒加想说点什么,如鲠在喉。一来时间紧迫,二来时机不对。他喂了一口气给穆吞下,短时间内顺不过来。这当头,最好什么也别说,多说无益。不如先走开,处理公事,等他冷静下来再做回旋。

“叨扰了,你休息吧。我的本意,不想伤害你…”

他说了很多次抱歉,对穆。三叉市警长开霸王车,无理强三分,极少吐露歉意的言辞,却在一天中反复好几次。如果有选择,他绝对不会走这一步,走得自己难受。诚然,穆没有为难他,收回了请求,显得通情达。正因为他通情达理,若即若离,像秋天的枯叶,风一吹就没了,撒加心里才更加难过。

沙漠的新绿,极为罕见。只在暴雨后,短暂的萌生,破土而出。不到数日,烈日高照,新生命不堪高温煎熬,最终凋零。俗世就是这样,没有半分值得留恋。如果有,也是昙花一现,海市蜃楼…

穆只气了那么一下,随即恢复平静,内心一片荒芜。他理解撒加,就像理解旅途所见,形形色色的众生,甚至升起了怜悯之心。

“不,警长,不用抱歉,人各有志…而且,人只会被自己伤害,别人无能为力。”

撒加自己走的,行色匆忙,穆没有去送。屋子狭窄,他跪在坛城前,不断的向本尊祈求,减轻蜥蜴的痛苦,拯救无辜的灵魂。一弯新月,从头顶走过,没有光洒入他的窗口。亦如人性深渊,凹凸起伏,那些光明无法触及的沟壑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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