囧晨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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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国神剧】红色恋人(隆穆)12

12.

我和翻译手忙脚乱,抬起老先生往医院送,他当天就住进了ICU。办完老爹的丧事,又遇上这出,我不由得摇头,老头子们跟小孩似的,一把岁数牙齿都掉光了还要互相折磨。

没办法,这就是返老还童吧。我叫了碗小面,在医院过夜,替老爹守着他的白月光。想不到老头子这么前卫,三十年代就和汉子私奔了,真是人不可貌相…回忆老爷爷说的那些往事,我暂时打消不孝的念头,“嘿嘿嘿”地笑了起来。

这件事报到领事馆,没几天,来了个欧洲姑娘,名叫索尼娅。她下飞机后直奔医院,当时老爷爷刚脱离危险,住进了普通病房。姑娘红色头发,皮肤略黑,一个劲的向我道谢。

“爷爷来中国都不告诉我,他老了,心脏功能不好,哪能坐这么久的飞机?多亏你送到医院,抢救及时,否则…我简直不敢想象…”

她擦了一把眼泪,给熟睡中的老人拢好被子,然后去护士站翻看病历。我按捺不住好奇,姑娘的中文很流利,是老爷爷的孙女吗?如果不是,怎么会大老远的赶来中国?

我终于明白老爹烦什么了,见不到那个人,他的一切随自己想象。当真出现在眼前,许多变化他无法接受。不如保留最美的幻想,带去地下。如果给爸看到他孙女长那么大,指不定得多难受,还不能表露出来。

我承认在这个问题上,我偏袒自己的爹,他很苦,一辈子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。可这不能怪老先生啊,他爱他,他付出,他心甘情愿,别人没有义务回应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,老爷爷想过好一点无可厚非。我找到索尼娅,打算告辞。老爷爷平安交到她手里,我老爸也入土为安了,两家之间似乎不必再有瓜葛。

“噢,抱歉,我只顾着爷爷的事情,险些忘了,你是穆先生的儿子吗?”

“是养子。”

我着重这三个字进行纠正,替老爸申辩。他爱上一个男人,一个不怎么懂得感恩的家伙。他可以不接受老爸的爱,甚至不当一回事,这是他的权力,但不能看轻了他。

“原来是这样,难怪,你看上去没大我很多。我正纳闷呢,想你怎么会和我妈妈是一辈。”

她朝我微笑,我的反感顿时烟消云散。虽然有点对不起老爹,但谁能拒绝一个开朗而且可爱的女孩呢?我开了个玩笑,充作长辈,我们便聊了起来。

索尼娅小我一届,刚上大学,修的医疗专业。我夸她汉语说得好,她托言是爷爷教的。母亲早逝,她在爷爷家中长大。爷爷是一个战斗英勇,她听着他的传说长大,崇拜到五体投地。

我试探性的询问,“你母亲是老爷爷的女儿吗?老爷爷飞了半个地球,奶奶在家不会牵挂吧。”此言一出,换索尼娅不开心了。惬意的笑容收起来,换作一脸严肃。

“我母亲是爷爷领养的,他和你爹一样,没有家庭。爷爷年轻那会可受欢迎了,多少姑娘守在窗外想嫁给他,前几年还有老太太追呢。爷爷单身一辈子,到老了怎么肯答应?他告诉我们,在中国结过婚,有一个志趣相投的爱人。那人什么都好,就是脾气倔,他求饶都来不及,哪里敢造次。”

从索尼娅那里,我了解到老爸一直想知道,又最终不愿意倾听的事实。加隆抵达加拿大,被当地共产党接收,没多久就治愈了。时值中国陷入内乱,苏联立场微妙,不同意他回去。第二次世界大战,轴心国战败,欧洲战场一片狼藉,加隆回不去中国便动身寻找哥哥。

“你无法想象,爷爷有一个双胞胎兄弟,竟加入了德军,听说官阶不低,在大反攻中被俘。爷爷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急如焚,连夜赶去拘押战犯的地方。他哥哥本来要服刑的,在审讯期间患了病,精神状况十分糟糕。”

原来那些年,我爸盼着加隆康复了去找他,其实他早就好了,在苏联的监控下照顾发疯的兄长。据索尼娅介绍,那并不是什么好差事。加隆的哥哥有暴力倾向,无法接受战败的事实,对照顾他的人拳脚相加。发起疯来,几个大男人都拉不住,只有加隆,顶着挨打,帮助他恢复。

“爷爷走访了几座集中营,对纳粹的暴行深恶痛绝,滔天罪恶里面,有他兄长一份。在我记忆中,他把那些罪恶背负在自己肩上,我们过得很穷,所有资产捐给了孤儿院。那里有许多孩子,斯拉夫人、日尔曼人,包括我的母亲,她是一名犹太人,一个家中仅存的幼女,因为毒气室出故障才保住小命。”

索尼娅说的那些,我在历史书上看过,今日遇上受害者,联想十年浩劫,我对她的家族表示深切同情。她母亲在集中营得了可怕的疾病,加隆把小女孩领回家中百般救治。时间久了,便当作自己的女儿。他兄长生活无法自理,时而糊涂时而清醒,70年代病逝于华沙。那之后,加隆一门心思想着和穆重逢,可惜错过了最佳时机。中苏交恶,快到80年代了,才重新开通往来。

我问索尼娅,那也十几年了吧,80年我还没有读小学呢。老爸年复一年,从没放弃过寻找加隆,他为什么不来一封信呢?说到这里,索尼娅忽然哭起来,捂住了伤心的脸。

“爷爷不是没有找过,可是从中国传来的消息,你父亲已经死了。大概是文革期间档案混乱的缘故吧,出现了这么大的谬误。爷爷生了一场大病,我永远记得趴在他床边哭泣的情景。妈妈宿疾缠身,去得早,我和爷爷相依为命。后来他告诉我,本想撒手去的,为了我才活下来。”

我最怕女孩子哭,她哭起来让我手足无措。只见她抽抽噎噎,肩头耸动,我尝试着轻抚她的背脊,似乎凑了些效果。

“爷爷多好的一个人,为什么要经受这些?”

我点了点头,这个疑问我也有,但我比较理性。发生的一切无法阻止,发生了便是发生了,就像父亲的死。为了让她好受些,我及时转移话题,聊起文革。索尼娅听得饶有兴趣,疯狂的人们,疯狂的年代,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,照搬老爹的唠叨也够了。我们在医院聊到很晚,素昧平生的两个人,不说点什么似乎更尴尬。好在她是个健谈的姑娘,心地善良,对异域文化充满兴趣,我和她颇为投缘。

她一个女孩子,孤身在外,爷爷病重,我作为爷们不能坐视不管。上课之余,不时去医院探望。老人病情稳定之后清醒过来。他没有说,但我知道,他很愿意我出现,说些老爸的旧事。索尼娅忍不住数落爷爷,快九十了,心脏不好,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她。老人瘪气嘴,拿小眼神瞄我,跟我怵老爹的德行差不多,看来他怕我爸是真的。

老人因为年龄的原因,病好了还要留院观察。其实他说好是好,说不好也不好。年近九十,像架老爷车,器官全都老化了,不发病便当他没事。索尼娅告诉我,爷爷最近睡眠很差,总念叨,“怎么梦不到他了“?

“哈?”

我一头雾水。

“梦什么?谁要梦谁?”

“爷爷过去常梦到穆先生,他过世之后,竟然梦不到了,仿佛整个人离开了他的世界。”

我寻思着梦由心生,大概是老人家自责,或者焦虑吧。于是寻了一套说辞,什么人死后第七天要回魂,灵魂回到生前的家里告别亲人,想来就能梦到了。索尼娅睁大了眼睛瞪我,我那时还不知道,自己惹了多大的祸。翌日便是头七,老人执意离院,要住到我家,也是他和我爸曾经相爱的地方。

我明白了索尼娅的意思,如果没发生所谓的托梦,老爷爷会更伤心更失落。神鬼之说渺茫,岂能当真?虽然如此,我还是把祖孙二人接回了家里。挽联尚在灵堂犹存,回首前尘,物是人非,老人又要感叹了。我打扫了老爸的屋子,给老爷爷住,把他的遗物转交给白月光。我的屋子借给索尼娅,我想睡客厅的,被老爷爷拉住陪他说话。

这晚他的精神特别好,苍老的眼睛里闪烁着神光,我开始明白老爸为什么喜欢他,英雄一样的男子,任谁都会心动。而且他不摆架子,言谈有趣。多说几句,我渐渐不把自己当作晚辈,和他拍上了肩膀。

“你爱他吗?”

这个问题不经大脑,脱口而出,我在两秒之后后悔。人已经死了,这不是往老人胸口戳刀子吗?他顿了顿,做思考状,对我的冒昧并不介意。

“知道吗,小伙子,我一辈子都在做着同一个梦。那年我离开北平,雪地里被一群狼围攻,没被咬死差点冻死。穆背我到一座破庙,把衣服脱给我穿,用体温把我捂活了。我喜欢梦到他,喜欢回到那一天,那一刻。他是我坚持到这个岁数最大的动力,我怕得罪他,得罪他的后果极为可怕。我想我还是得罪他了,他不肯见我,连梦里也不再出现,你能理解吗?”

我点了点头,这份爱太过深重,我有一点明白,又似乎不明白。

“撒加是我的哥哥,我们两人抬杠,他向西行我往东。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战犯,他年轻的时候比我聪明,比我干练,志向比我远大。所以才会被元首吸纳、洗脑。我就这么一个哥哥,不能丢下他不管啊,他精神出问题之后生存都成问题。”

我想说,这些事我都理解,“你需要倾诉的对象是我爸,或者不是他,是你自己。”这话太冷酷,我说不出口,随意敷衍了几句。他怎会听不出来,一声长叹,陷入了沉思。

我心想,父亲经历了什么你又如何知道?到了这把岁数,扯这些没意思,人的一生都是自己选的。我不是怪他,换作我,未必做得更好。一个人,不能要的太多。

“他深知我,我也深知他,给我一顿哄骗,多大的怨恨都会既往不咎。他是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,不想再听我胡说八道吧。”

我无言以对,夜已深,我不好再引老人说话。回魂只是一个说法,让他安心。谁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,一个虚幻的,欺骗自己的影子,有或者没有又怎么样?我睡得不深,老人也是,我听到他喃喃念叨老爸的名字。

“穆…穆…穆…”

我吸取上一次教训,不敢丢老人一个人在这里,可这种事情,又没办法劝慰。搞得我思绪纷乱,反复咀嚼着老人之间的纠葛。天快亮的时候,我打了个寒战,迷迷糊糊睁开眼睛,恍惚看到什么人,从窗外一闪而过。我一个激灵,从地铺上滚起来,来不及穿衣服的冲到窗前。外面一片黑,只有路灯的光晕,哪有什么人影?

老人那边有些动静,我感到不妙,赶过去的时候,他已经断气了,双手捂着心脏,看上去很安详。我顾不得那么多,敲醒索尼娅,姑娘接受不了事实,放声大哭。这时候,我男子汉的肩膀起了关键作用,任由她抓扯和蹂躏,泪水弄湿了我的衣襟。

“索尼娅别伤心,生死有命,我看到爸爸了,他就站在窗外,老爷爷一定是追他去的。”

这番劝慰半真半假,我不信怪力乱神的东西,此时却十分想要相信。相信他们回到了金色年华,没有战争,没有分裂,没有动乱。有情人相依相伴,永远生活在一起。

有人想收购我的老屋,被我拒绝,也许以后还是会拆迁的,多留一会也好。这里有我父亲的往事,他和老爷爷的往事,还有我们父子俩的往事。

索尼娅向我请求,把两位老人安葬在一起,我是没有意见,而且巴不得如此。两个葬礼,在短短半个月之内相继进行。他们的事,自己到底下扯去吧,这裁判我不当,索尼娅不当,我们俩也当不了。

我整理了一份年册,我爸和老爷爷的过往,作为礼物送给索尼娅。她处理完爷爷的丧事,随即动身回国。说实话,送她的那一天我怅然若失,我没有谈过恋爱,不知道这是不是恋爱的表现。老爷爷最后的日子喜乐参半,也许他在我和索尼娅身上,看到了自己和我爸。年轻总是好的,意味着无限可能,无限希望。

好像看了一场上个世纪的电影,主角是自己的至亲。索尼娅给我留了她的电话,邮件,不知道是不是暗示我,创造机会。我参加了出国培训计划,期待着和那个热情、美丽的犹太姑娘再见。

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,但父亲那种死缠烂打的精神值得我学习。往事不可追,这也许是老人一生最好的结局。我的一生,我和索尼娅的,才刚刚开始。 

  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全剧终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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