囧晨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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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民国神剧】红色恋人(隆穆)11

11.

“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…晚风拂柳笛声残,夕阳山外山…”

穆去学校接贵鬼,教室内飘出风琴伴奏的这首曲子和孩子们的合唱,里面正在上音乐课。熟悉的旋律,熟悉的歌词,几十年前它刚谱写完成的时候,穆正值青春年华。一转眼,快要半个世纪,写曲的人去了,听曲的人鬓已星星。

“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…”

穆来不及陷入沉思,手臂被放学的孩子勾住,贵鬼又跳又叫,活力十足,像极了少年时代的他自己。

“老爹,我数学考了98。你看,全班第三名!”

孩子得意洋洋的挥舞着卷子,露出完整两排牙齿,一点也不谦虚。穆扶了扶眼镜,把脸凑到试卷上,很认真的看过去。

“嗯,有进步。小学课程考95分以上是必须的,你粗心大意的缺点要改正啊…”

贵鬼做了个鬼脸,暗中数落穆是个老顽固,缺乏激情。他那时候还不知道,干爹年轻的时候既疯且犟,捣蛋事迹磬竹难书。面前的老人家稳重而内敛,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。那些他深深后悔的事情,不希望发生在贵鬼身上。

他收回了自己的屋子,不过旧了点,旧房子住着安心。添上一个小捣蛋,比加隆在的时候还热闹。穆喜欢书画,倒腾古本,十年浩劫中遗弃的那点爱好又拾回来了,被儿子诟病为浪费。后来有了收音机,老爷子喝口茶听听戏,好不自在。

他有一项特殊的坚持,每逢周末都会去领使馆打听加隆的消息,风雨无阻。有时候,他问自己为什么,找不到答案。仅仅为了一股执念,半生的牵挂,一定要亲耳听见他还活着才甘心。

转眼又是十年,还剩多少时间,还能等他到哪一年?贵鬼差一点爬火车和同学去了北京,把穆急坏了,亲自跑到火车站捉拿儿子。那一刻,他仿佛看到阿玛,蹒跚在拥挤的人群,等待宝贝儿子回家,佝偻的背影让人心疼。人啊,被爱束缚着,就像一座监狱,一个牢笼,一副枷锁。父亲用一生等待叛逆的儿子,小爷用一生守候红色恋人,除了时间无情流逝之外,落得两手空空一无所有。

穆不再给加隆写信,想说的言辞消耗殆尽。旧时光,砂砾一般沉淀在苍老的心脏里。他活着也罢,死了也好,反正自己也是风烛残年。那些揪心的,放不下的事,到了下面再一探究竟吧。就这样放弃之后,竟奇迹般得到了加隆的消息,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“穆,我很好,现在居住在希腊,我要来中国…”

信上是这样写的,穆一开始很是激动,就像每天敲一块石头,那石头动了,竟然是个活物。仅仅是这样的惊讶感而已,没过多久,转变为犹豫。他不确定再见到那个男人要说什么。两个老东西,头发白牙齿松的,还能重温旧梦?如果他携家带口,该当如何?八十岁了还要挽起袖子跟快九十的拼命吗…

穆忽然发现,他不想见到加隆,一点也不想。他不该寻找那个男人,纯属多事,跟年轻时一样无聊,并且死性不改。激动之后,一种微妙的失落感取代了兴奋,啃噬着穆的精神。到底还是被他抛弃了,无论为了什么,总之自己是可以忽略的那一个。加隆活着,有胳膊有腿,这么多年来一封信也不写,更别说他的人。

老爷子犯起倔来,把写给心上人的信一封封扔进火盆。火盆里卷起白色的烟灰,恰似关东的大雪。他记得那一年雪特别大,加隆陪他参加舞会,雪灌进马车,两人的头发沾了个满,活像老头子。那时候的小爷,心脏噗噗而跳,如撞小鹿,稀里糊涂的幻想着和这个男人相守到老。

现实永远没有少年情怀那么美丽,那么动人。他头发是白了,一个人历经沧桑,面对共产国际的徽章过了一辈子。老人情绪激动,动静太大,吵醒了儿子。贵鬼一顿教训,把老爹送回屋子,不许他胡思乱想。

现在的小伙子,一点也不体贴…穆在自己房间里踱来踱去,坐立难安。他换上旧衣,镜子里映现出一个苍老的身影,再不见小爷青春时的美丽。穆的青春时代美名远扬,全北平都知道,警备处司令为了他发疯,为了他裸奔。盛时容颜,付诸东流,和十二颗明珠一样,失落在时间的长河,一去不返。

生平第一次,穆不想知道加隆爱不爱他,或者爱过没有,老头子聊这个不嫌臊?他也不想知道加隆为什么没有来找他,无论什么原因,或是没有原因,他都会选择原谅。然而失去的东西不会回来,是非对错毫无意义,他们再也没有另一个生命可以相爱。

穆振作精神写信,今生给加隆的最后一封。但愿下辈子不再相遇,相遇了也不要干这么没出息的事情。“各安天命,擅自珍重…”他搜肠刮肚,只想到这句话。倾心表白,山盟海誓,不适合这个年纪。或者他早已告诉过加隆,并且身体力行,实在无需赘述。

写完最后一个字,穆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,下放那会都没有现在这般困倦,只想沉沉睡去。黑暗中,穆无数次借着窗外的微光,婆娑那枚共产国际徽章,徽章被他搓掉了颜色。

今晚的月色真美啊,就像加隆爬窗出现在他世界里那一天,回忆当初恍若隔世。那个男人的模样,记忆中很帅,他的形象在漫长的等待中消磨褪色,五官模糊不清。即使这样,穆依然执着的爱着他,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秒。

他的世界一下子亮起来,头不重了,腿脚也便利了,宛然便是少年时代的小爷。恍惚中回到从前,加隆拥抱着说爱他,像亲人一样从此生活在一起。小爷笑着,流下了幸福的泪水,从此没有再醒来。

加隆抵达重庆那一天,贵鬼刚把穆的骨灰安葬进墓地。年轻人劝老先生节哀,父亲走得很好,很安详,睡着了一样,嘴角挂着微笑,没有一丝遗憾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蓝色的眼睛里泛着泪光。

“他睡觉的模样,像只懒羊,打雷都吵不醒…”

说到这里,老人哽咽了,他曾无数次想摆脱的拖油瓶,年糕一样挥之不去的小爷,终于不会再纠缠他,亦没有话留下。昔日惹事生非的那个人睡着了,隔着厚厚的墓土,永远不会苏醒。

“孩子…他还好吗?一直以来…他最后几年什么情形?”

贵鬼怕老爷爷这么大年纪了承受不住打击,只说些生活琐事,老爹喜欢写字裱画,喜欢逛古董市场,云云。加隆平静的看着他,每一个字都要反复咀嚼,追问究竟。

“都怪我不好,明明看出老爸心烦,没有及时安慰他。如果我多点耐心,也许他还活着,能跟您聊一聊。”

这番话不仅为了安慰加隆,穆过世之后贵鬼一直责备自己。他是一个孤儿,接受穆的亲情长大,父子相依为命。穆的艰辛和孤单,他每一分都看在眼里,感同身受。

“孩子,这不怪你,虽然我没有见到他。我知道他,他的模样他的脾气,和过去一样,一点没有变…”

老人的眼神有些浑浊,他太老了,分泌不出很多泪水,悲伤也只能这样眼巴巴望着,缺乏生气。贵鬼没有见过年轻时的穆,就像加隆没见过老年的。他不知道老人眼中看到什么,透过坚硬的墓碑。

记忆中穆睡着的时候,安静温和,可以随意揉搓他的脸、头发和耳朵,加隆不否认自己这么干过。他又睡着了…这一次,坦克都轰不醒。老人生平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沉重的打击,又是在体弱多病的暮年。他念及穆的睡颜,脑子里嗡嗡作响,一阵懵懂,捂着心口倒了下去。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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